Mo——这是她在某个直播网站的id——一口一口咬着华夫饼充了气的塑料包装,想着接下来半个小时要做的事情。网站是匿了名的人运行的,在互联网的角落里低调地存在着。Mo拿起桌上的袋装牛奶,撕开一角叼住,一口吸完了半包,又喝了两口,让牛奶袋变成皱皱巴巴的一张硬纸。
Mo关掉了直播预览的窗口,她明白她和普通的00后没什么太大区别,头发不乱,精神也凑活,然后上了播。直播间的通知里有付款码,Mo也不缺钱,至少可以不时奖励一下自己的生活是能维持的。镜头前的啤酒上有大滴大滴的水珠滑下去。拉开拉环,就像十几分钟前喝牛奶一样,她抿完了半瓶,看到直播间观众大概涨到两三百的样子。
明码标价——手臂上自残一刀几元、乳头穿刺一针几元、窒息自慰一分钟几元、诸如此类。平日本来就喜欢穿长袖的衣服,因此即使左手手臂长长的一段上满是褐色、新红、深红、绛紫的划痕,白天的生活也不会被侵染。师长和亲友都只限于白天,他们应该想她是睡得很早的孩子。
今天的第一单蛮温和,只是想要她抽几下屁股而已,于是确认收款后,Mo转身跪在椅子上脱去下身的裙子和内裤照做了。她想她最初应该只有自慰——用跳蛋和用手的两种“服务”而已,之后买了更多的道具,得到了更多的关注,每晚大概能从二三十块的收入涨到小一百。她并无义务讨好观众,可是若有如此的想法,便是直接否定了从注册账号、到第一次上播、第一次露脸上播的初衷。所以大概因为有很多人想她划手,她便找来了家里随手就能拿到的美工刀。她想她并没有这一类的心理疾病——最多也只是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和爱好罢了。
有人叫她塞着跳蛋自残十刀。她把那个异己的东西塞进下面,打开开关,同样照做了。说到底给自己打钱的人不会有喜欢自己的脸或者身材的,也不会有喜欢看自己的脸或者身材被划开的,Mo很清楚他们只是对普通人的做爱起不来反应罢了。Mo自知是在切实地拿自己做交换而已。这种感觉Mo并不讨厌,只是生活太无聊了而已。如果让她辩解,她会想自己的生活已经是最终的阶段了,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处理领养老金的各种文书工作。直到高中毕业之前,Mo都是对疼痛非常敏感的。但美工刀很快,事实上凉意先于痛感。第二刀时,第一刀的伤口开始辐射疼痛,血滴到地板上预先铺好的卫生巾上。划完十刀,已经不再有一刀一刀分明的感觉,无聊细微的心情着火一样在胳膊上连成一片。中略。
她把直播途中有人点的窒息自慰留到了最后,就像是长跑里的最终冲刺一样。定闹钟、确认剪刀就在桌子上、套上塑胶袋,然后缠上宽胶带。她其实没办法在这种条件下由衷地获得快感,不过当作交换所必需的表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只要一直用手蹭下面就好了,袋中本来就有空气,其实也就憋气一分钟。两分钟的闹铃响,Mo拿起剪刀,在面前剪开一道口子,让独居公寓的空气缓缓流入。视线还黑黑的,看不清电脑屏幕。她就这样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五分钟,感觉意识逐渐恢复,然后坐了起来,下了直播。
“以上就是今晚的直播,感谢打赏——”
她去开灯,房间重回日常。擦干净桌子,卫生巾打包好,扔进塑料袋里,道具洗干净,装进箱子里。给伤口包扎好,做防水处理,然后去洗个澡。出来坐在床上,全裸对着床头可爱的水仙发呆。
发呆到该睡觉的时候,她起身去关灯。想到没有观众,她无端有一些寂寞。在马克杯里倒入热水,从包里掏出来早上到货的白色粉末状的钡盐,像冲咖啡一样泡了进去,用随手拿的吧勺搅拌着。
“Encore啊,Encore。”